2025年08月19日08:41 來源:北京日報222
一枚枚勛章靜靜地躺在絲絨盒內。有些勛章邊緣處已磨出溫潤的銅色,仿佛被經年累月的凝視和摩挲撫平了棱角。輕輕拿起,小小的勛章透著沉甸甸的質感,似在無聲訴說著那段血火交織的歲月。
“我現在每天都會想我的父親,他是我一生的榜樣。”袁再鮮的聲音緩緩響起。
1940年初,年僅19歲的袁劍,從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參謀訓練隊畢業,被分配到了八路軍120師第一獨立旅司令部任作訓科參謀。
同年6月,日軍大舉進犯山西臨縣,步步緊逼。為保存實力,駐扎在臨縣上西坡的獨立旅機關准備向北轉移。旅參謀長谷志標命令袁劍帶領騎兵連的一個排引開日軍,為機關轉移爭取時間。
第一次帶兵直面敵軍,袁劍深感責任重大。受領命令后,他沉著冷靜,將騎兵布置在臨縣開花村背后的一個山腰上,指揮戰士們快速構筑好掩體,隱蔽在此伏擊敵人,誘使敵軍向旅機關撤退的相反方向進攻。
正午時分,袁劍敏銳地捕捉到一隊行蹤可疑的日軍朝我方移動,立即下令隱蔽待敵。這隊日軍行進緩慢,沿途搜刮搶劫,燒毀民房,令人義憤填膺,不少戰士忍不住端起武器想要射擊,袁劍趕緊制止。
等敵軍進入伏擊圈,袁劍一聲令下,槍聲驟起,彈如雨下。敵人一時間方寸大亂,紛紛倒地,待清醒過來組織還擊時,戰士們則還以更猛烈的火力。
這時,袁劍趕緊抓住戰機,率部隊悄然下山,轉移至清涼寺方向的一個山谷中,又在日軍必經的山坡上布好阻擊陣型,嚴陣以待。
敵人尾隨我軍移動方向而來,但又害怕中埋伏,跟進的速度很慢,直到下午4點多鐘,敵軍的先頭分隊才進入了阻擊圈。袁劍命令大家一齊開火,敵人再一次被打得暈頭轉向,等穩住陣腳還擊時,早已受到重創,加之此處溝壑縱橫,兵力無法展開。幾番交火后,敵方已潰不成軍。
此時天色向晚,旅機關已順利撤退到了安全地帶。見圓滿完成了任務,袁劍帶領大家迅速撤出了戰斗。這是袁劍初試鋒芒的一仗,那年他才19歲。
如今,講到父親的這段經歷,袁再鮮還是會忍不住輕嘆:“現在想想,那時候的父親,也還只是一個孩子。”
在炮火的洗禮下,袁劍從延安抗大的年輕學員,迅速成長為一名優秀的戰斗員與指揮員。在百團大戰的烽火中,他與戰友並肩作戰,斃傷日偽軍七百余人,破襲公路鐵路百余裡﹔解放文水一役,他率部協同友鄰,擊斃敵偽一百五十余,俘敵六百,繳獲大批軍資。
新中國成立后,袁劍歷任團參謀長、團長、副師長、第二炮兵科技部副部長等職,參加抗美援朝等重大任務,屢建功勛,榮膺勛章無數。
父親珍藏在小木匣裡、偶爾擦拭的軍功章,成了袁再鮮童年最深刻的記憶,也悄然在她心底埋下了從軍的種子。
15歲那年,袁再鮮毅然穿上軍裝,在部隊從衛生員做起,扎根基層醫療工作數年。改革開放后,袁再鮮決定把握機會,報考北京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。
父親堅定支持她的選擇,更主動承擔起照顧外孫女的責任,全力消除女兒的后顧之憂。
此后十年間,袁再鮮白天完成工作和家務后,深夜伏案苦讀。每當疲憊襲來,父親在延安抗大的經歷便浮現在眼前——1939年,父親在抗大參謀訓練隊期間,靠著土窯洞裡一盞煤油燈堅持夜讀一年,為日后投身革命奠定基礎。這盞精神的燈火始終在她心中閃耀,灼灼不熄,驅使她一路完成了系統的醫學教育。
2015年9月3日,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,天安門廣場舉行盛大閱兵。94歲的袁劍榮列老兵方陣。
閱兵指揮部對榮譽証章的佩戴有嚴格規定,父親對此極為重視,早早取出珍藏軍功章的小木箱,將一枚枚軍功章仔細擦拭、認真端詳。袁再鮮鄭重地在父親八路軍軍服的左胸前,依次綴上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、三級獨立自由勛章、三級解放勛章、中國人民解放軍獨立功勛榮譽章等九枚沉甸甸的軍功章。
2018年5月8日,父親袁劍去世。袁再鮮把十幾枚沉甸甸的勛章精心保存起來,與這些勛章對話,也成了她懷念父親的一種方式。每次摩挲勛章,她會忍不住眼眶發熱:“這是父親的戰火青春、崢嶸歲月,是父親終生革命的獎賞和榮譽,是金錢無法衡量的、我心中永遠閃光的寶物!”(北京日報記者代麗麗、通訊員支旭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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